朝阳八里庄有支“发小儿滑冰队”，30多位队员都是北京棉纺厂的，平均年龄62岁。这几年，什刹海、昆明湖、八一湖……凡是京城允许上冰的地方，都曾留下他们的身影。

　　重拾爱好 老哥儿几个“长”在冰场上

　　周末清晨，朝阳公园西三门冰场苍茫洁白，炫技已经开始。几十人围成一个大圈，郝继军、刘建民、张国荣、韩东炜、张永奎等一一登场。除了正一字、反一字等常规动作之外，还有踢醉八仙、鞭锁链、空中旋转360度……一个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喝彩声在湖面回荡。

　　冰上聚会，每周三次雷打不动。他们都是朝阳八里庄街道的居民，彼此是相识几十年的老朋友。

　　这事要从7年前说起。2015年，北京成功申办2022年冬奥会。当年冬天，家住十里堡的张永奎去什刹海滑冰，玩儿得起兴，就在朋友圈里发了张照片。发小儿韩东炜看到，一下子来了精神，拨通张永奎的电话：“老弟，我都43年没上冰了。看你滑冰，真眼馋！”老哥儿俩一商量，决定拉个微信群，邀老同学、老邻居一起再去冰场耍。

　　消息一传开，朋友们深藏心底的瘾猛然被勾了起来，先后有30多人进了群。他们都是住在八里庄的京棉子弟，从父辈起就相识了，所以得名“发小儿滑冰队”。韩东炜论年龄是老大哥，性格热情爱张罗事儿，所以被大家推举为“群主”。

　　打那之后，发小儿滑冰队就一直活跃着。只要“群主”一声招呼，大伙儿就纷纷带上冰刀出门。集体上冰一周三场，单约局更是每天都有。家属们笑着嗔怪：“老大不小的，还像小孩儿一样，天天‘长’在冰上。”

　　哪位技术最棒？“金钟。”哥儿几个的回答相当一致：“他太爱滑冰了，爱到疯魔！”

　　“金钟”是昵称，大名叫郝继军。他个儿高，身材笔直瘦削，穿上冰刀、戴着帽子在冰上闪转腾挪，动作利落又帅气，很多人会以为他是三十来岁的小伙子。

　　滑冰大体分花样滑冰和速度滑冰两大类。前者使用的是花刀，短而秀气，方便做精细的花样动作；后者用的是跑刀，将近20厘米，速度极快，有股子威风凛凛的劲儿。郝继军的厉害之处在于擅长“跑花儿”，也就是穿着长长的跑刀做花滑动作。

　　因为技术好，大伙儿都爱跟郝继军一起切磋。有时这拨人刚告别，下一拨又在微信上约他。去年在什刹海冰场，他从早到晚一连待了10个小时。

　　打小着魔 一双冰鞋顶全家生活费

　　“当年好多国家队运动员退役后都来到京棉，带着我们这些孩子玩儿。”刘建民说，冬至一过，孩子们就眼巴巴地盼着河湖上冻。隆冬这两个月，二道沟和红领巾公园的冰面上总挤满了八里庄的老老少少。直到晚上9点，冰场往外赶人，大家才恋恋不舍回家。

　　除了天然河湖冰场，京棉还有一大特色——工会组织职工和家属在足球场“泼冰”。用泥巴在球场四周垒出一溜儿围堰，再泼上清水，过一晚冻瓷实了，就成了冰场。

　　这活儿特累人，可孩子们乐此不疲，端着搪瓷盆泼了一盆又一盆。大人直夸他们有“铁人”的精神。

　　冰场是自己泼的，就连冰鞋也得自己做。找块木板，一边儿拧上一个螺丝钉，套上两截铁丝，就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们穿着自制冰鞋你追我赶，冰鞋虽简易，但快乐不减。等长大些，哥儿几个就你三分我五分，凑一毛钱，租一双冰鞋轮着玩儿。

　　刘建民家兄妹三个，经济相对宽裕些，所以15岁就拥有了令人羡慕的高级滑冰装备：一身军大衣，一顶羊剪绒帽子，一只外头带麦穗花纹的马桶包，还有一双利生体育用品店买的冰鞋。

　　一双冰鞋42元，那是全家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刘建民说，出门还要把冰鞋放在包里，假装不经意露出一截儿——特别爱显摆。

　　少年时代的张永奎从典当行买二手冰鞋。那家店就在东四把角，冰鞋不常有，所以他常去扒柜台看，发现合适的绝不犹豫，立即出手。男孩子个头蹿得快，脚丫子也长得快，所以每年都要卖掉旧的，再买大一号的。

　　岁月飞驰。队员们却似乎还是那个少年，青丝变白发，热爱和激情却没有一丝丝改变。

　　儿女断档 得帮孙辈续上这传统

　　如今，发小儿滑冰队的聚会上，时不时会出现几个幼小的身影。

　　两年前，张国荣的外孙淘淘只有8岁，头一次跟着他去什刹海冰场时，连冰鞋都不会穿。如今，孩子已经练就一身冰上功夫，去年去崇礼参加速滑比赛时还得了奖。

　　当年小伙伴们学滑冰主要靠自己摸索，没有技术规范，好多人滑反圈儿，也就是顺时针滑冰，跟国际上的标准恰好相反。如今他们对待孙辈一百个耐心，手把手教，还严格按照标准来。

　　韩东炜的孙女今年5岁，最近刚接触滑冰。几位“姥爷”轮流教，孩子的滑冰技术突飞猛进，第一次上冰能滑起来，第二次会刹车，第三次就能自个儿背手跑了。

　　最近，郝继军受冰友们的邀请，去40公里之外的丰台卢沟桥，义务为那里的孩子表演“跑花儿”。一来一回，花了大半天时间，但他觉得值：“我希望能让更多人感受到滑冰的魅力，把这老北京的传统体育项目传承下去。”

　　发小儿滑冰队还有个愿望，如今的北京城里能滑冰的地儿还是少了些，特别是一些室内冰场一般不允许穿速滑跑刀，希望能有更多的四季冰场。（记者 朱松梅）

【纠错】

责任编辑： 毕尚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