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鸣 华东理工大学奥利弗·哈特合同与治理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推进我国金融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加强境内外金融市场互联互通，提升跨境投融资便利化水平，通过扩大对外开放，提高我国金融资源配置效率和能力，增强国际竞争力和规则影响力。在经济全球化与金融一体化的浪潮下，中国跨境金融的发展既面临难得机遇，也遭遇诸多挑战。深入剖析发展现状及面临问题，选择适宜理论和研究方法，对推动中国跨境金融健康发展，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之路，实现我国金融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

  一、蓬勃发展，成绩斐然

  近年来，中国跨境金融市场规模持续扩张，在全球金融格局中占据着愈发重要的地位。在外汇市场领域，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其在国际支付、结算和储备等方面的应用日益广泛，外汇交易活跃度显著提升，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不断完善，为人民币跨境业务的高效开展提供了坚实保障。2024年，上海地区跨境人民币结算量实现历史性快速增长，收支总额达到29.8万亿元，占全国业务总量的47%。在跨境投融资领域，中国企业“走出去”步伐稳健，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稳步增长；与此同时，中国市场对外资的吸引力也与日俱增，跨境融资需求持续旺盛。债券、股票等金融市场基础设施逐步健全，国际化程度不断提高，为跨境金融交易创造了更为便捷的条件。2024年，经常项下跨境人民币结算金额为16.27万亿元，其中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及其他经常项目分别为12.39万亿元、3.88万亿元；直接投资跨境人民币结算金额为8.25万亿元，其中对外直接投资、外商直接投资分别为3.01万亿元、5.24万亿元。

  跨境金融产品与服务创新成果丰硕。在跨境支付领域，第三方支付机构迅速崛起，打破了传统银行电汇、信用证等方式的局限，为跨境电商等行业提供了高效、便捷的支付解决方案。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领域的试点，更是开启了跨境支付变革的新篇章。跨境融资方面，跨境供应链金融、知识产权质押跨境融资等创新产品不断涌现，满足了企业多元化的融资需求。投资产品也日益丰富，QDII、QFII、RQFII、沪港通、深港通、债券通、互换通等投资渠道，为境内外投资者提供了更多元的选择。

  跨境金融基础设施建设成绩卓著，已构建起较为完备的体系。CIPS作为核心跨境支付基础设施，服务高效且安全，覆盖范围和参与者数量不断增加。截至2024年12月底，CIPS已累计处理各类支付业务金额约600万亿元。2024年，CIPS累计处理跨境人民币支付业务金额175万亿元，同比增长43%。同时，中国与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金融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机制，如债券通、股票通等，实现境内外金融市场的深度对接。跨境征信、跨境担保等基础设施建设也稳步推进，为跨境金融业务筑牢根基。政策与监管环境持续优化，政府逐步放宽外汇管理政策，简化跨境投融资手续，构建“宏观审慎+微观监管”的监管体系，加强国际监管合作，有效防范跨境金融风险。

  二、风险暗涌，挑战重重

  国际金融市场波动频繁，全球经济形势、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调整以及地缘政治冲突等因素，都会引发市场动荡。当主要经济体加息，资金回流，可能导致中国跨境资本外流，冲击人民币汇率和金融市场稳定。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也会影响中国企业跨境贸易和投资收益，且风险传染效应易使中国跨境金融市场受到波及。

  跨境金融业务面临汇率、利率、信用、市场等复杂风险。中国金融机构在风险管理上存在短板，风险识别和评估能力有待提升，风险对冲工具有限，风险预警与管理体系尚不完善。尤其是在企业跨境业务中，风险管理意识淡薄，策略和手段缺失，易遭受风险冲击。

  金融监管政策也存在适应性难题。业务创新日新月异，部分监管政策难以及时跟上，导致监管滞后，出现空白或漏洞；而有些政策过于严格，抑制了业务发展活力。跨境金融监管涉及多部门和不同国家监管机构，协同治理难度大，易出现重叠或冲突，降低监管效率。在国际竞争中，中国跨境金融产品与服务面临国际金融机构和新兴金融科技公司的双重压力。国际大型金融机构凭借丰富经验、先进技术和广泛国际网络占据优势，新兴金融科技公司则依靠技术优势迅速崛起，中国金融机构在业务拓展、产品创新和服务质量上存在差距，竞争力亟待提高。

  三、理论为基，方法为翼

  国际金融理论是研究跨境金融的重要理论基础，其中包括国际收支理论、汇率决定理论、国际资本流动理论等。国际收支理论主要研究一国国际收支的平衡与调节，分析跨境贸易、投资等活动对国际收支的影响；汇率决定理论探讨汇率的形成机制和波动原因，对理解跨境金融中的汇率风险具有重要意义；国际资本流动理论则研究资本在国际间流动的原因、影响因素和经济效应，为分析跨境投融资活动提供理论支持。

  风险管理理论是应对跨境金融风险的重要理论依据，包括风险识别、风险评估、风险控制和风险应对等方面的内容。在跨境金融中，运用风险管理理论可以帮助金融机构和企业识别和评估各种风险，制定合理的风险控制策略，采取有效的风险应对措施，降低风险损失。例如，通过风险评估模型对汇率风险、信用风险等进行量化评估，然后运用金融衍生品等工具进行风险对冲。

  研究跨境金融行为时，重视文献研究法，通过查阅国内外相关文献，了解研究现状和趋势，梳理理论成果；利用数据分析法，收集和分析市场数据，揭示发展特征和规律；采用案例分析法，选取典型案例，总结经验教训；基于比较研究法，与其他跨境金融发达国家和地区对比，借鉴先进经验，提出适合国情和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策略。

  四、破局之路，政策先行

  在各国跨境金融竞争日益激烈的大背景下，中国应积极投身国际金融规则制定，提升在国际金融领域的话语权，推动建立公平合理的国际金融秩序。一方面，强化与各国金融监管合作，建立常态化协调机制，共享信息、协同监管，避免监管套利。同时，积极深化“一带一路”金融合作，促进金融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贸易投资便利化。

  金融机构要加大科技投入，利用金融科技优化业务流程，提升客户体验。加强跨境金融人才培养，培育复合型专业人才。推动跨境金融服务标准化建设，建立统一标准规范，促进市场公平竞争。同时，国有和各类商业金融机构要强化风险管理能力，健全风险识别、评估、监测和控制机制，提升预警能力。丰富风险对冲工具，开发适合跨境业务的金融衍生品，助力企业和金融机构管理风险。加强对企业跨境风险管理的指导培训，增强企业风险意识和应对能力。

  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证监会、外汇管理局及地方金融监管局等监管机构，应研究构建动态调整的、宏观审慎管理与微观行为有机结合的监管政策体系，紧跟各类跨境金融业务发展态势，及时完善政策，确保监管有效性。一方面，要平衡监管与创新关系，鼓励跨境金融业务创新，激发市场活力。另一方面，加强监管部门协调配合，构建统一高效的监管协调机制，提高监管效率。

  五、前景可期，行稳致远

  中国跨境金融在发展中机遇与挑战并存。加强跨境金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研究，通过国际合作、完善风险管理、优化监管政策、提升服务质量等优化路径，研究提出具有战略性、操作性和前瞻性的策略措施，有望突破困境，实现健康、稳定、可持续发展。未来，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和金融市场开放度的进一步提升，跨境金融将在经济全球化和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为全球金融发展贡献更多中国智慧与力量，在开放与安全的平衡中实现高质量发展，稳步迈向新的高度。